诊余思()
附子瓜蒌同用的是与非
俗话说:“冷在三九,热在中伏。”沈阳的天,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应节气,天气进入中伏,尽管连脚心都在流水,还是感觉闷热的不行,虽头晕晕、眼朦胧,但全无睡意只有思绪浓浓,心里总想着昨天晚上与患者之间谈的一件事情。
昨天下午回家,接到一个语音留言,说他是同仁堂的,又说我开的处方里有瓜蒌和附子,属于中药的十八反,不能给病人抓药。接着又接到患者的一个视频,说她上次在北行的药房都给抓了,服用后一点也没问题,而且吃了这几付药后胃一点也不痛了。可不管她怎么解释,这回药房说什么也不给抓药,问我怎么办?
我听后心里一愣,因为,一般来说是不能出现这种情况的。医院,拿药的最后关口是药师,所谓十八反的药物在同一个处方里出现或者有*的药物用量过大时(医院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会有,因为计算机会自动规避的),药师在抓药前要和我商量,非要这样处方的话,我要在抓药的最后处方上的药物旁边签上我的名字。由于年龄大了,眼力不够,加上患者多,有时会出现类似的情况,要是药师提醒我,我都会及时换药或减量,除非情不得已,我尽量不开出签字的处方,怕给患者心理上带来阴影,影响治疗。今天的事情,真是个例外了,一是怪病人私自到外面抓药,置我的多次提醒为惘闻,二也要怪自己医术欠精,作业尚欠谨慎。
这个患者是我的老病人,多年来一直在我这里看病,包括她的家人和朋友,她的信任让我感动。这次来看病是因为胃痛。病人寸关滑尺弱,处方用:
二诊病人自述胃痛明显减轻,但仍觉乏力,空调吹仍觉胃痛不适。病人左寸见滑象,两尺仍弱,就简单的看了一眼首方,减去石膏,加上了瓜蒌和枸杞子。因为人多,我和抄方、打电脑的两个医生,都没有发现处方的不对劲之处。如果,医院抓药,药师一定能发现,药师一定会找我签字,当时我就会调整处方,这个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,医院里抓药,私自将处方拿到了外面的药房,正是药房的药师责任心差,加上我的一再粗心,才导致这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,才有三诊的处方出现。
三诊病人说胃痛已经痊愈了,但仍然乏力,入睡困难,左寸右关滑,两尺仍然弱。病人提醒我这次主要治疗胆囊结石,所以,在首方基础上去牛膝、鹿角霜、玄参、苦参、杏仁,加上海金沙15g、白芍20g、金钱草30g、焦鸡内金6g、瓜蒌15g、枸杞20g。因病人服后疗效显著,我们师徒三人,仍然没发现处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病人又将处方拿到了外面药房抓药,才有了上边的对话。我不知道同仁堂的店员怎么评价和解释此事,故担心此事对病人的心理产生负面效应,于是对病人做了很长时间的解释,说没有事情的。患者也说没事,又说这付药疗效确实好,问还有一付,还继续吃不吃,我跟患者说心有疑问,不服其药,既然都说破了,剩下这一付药,把附子减掉吧。
(附子与瓜蒌)
其实,瓜蒌和附子是可以同方的,如明代的《医方考》的“举肛丸”,方中就有瓜蒌和附子,而且附子的量还很大。现代《中医急症大成》医院的康心一号,治疗心绞痛有效率达94%,里面也有附子和瓜蒌同用。上海的张伯臾先生,更是善用附子和瓜蒌、半夏,认为心阳不振、阴寒停滞非此不除。更有好事者,对附子和瓜蒌配伍做了大量的研究,发现瓜蒌并不能增加附子的*副作用,并建议药典对于附子和瓜蒌配伍的文字记述有重新调整的必要。以前,有农村来的心脏病患者,我也曾用瓜蒌、薤白、半夏和附子,效果很好。只是,让药典闹得,更加之年龄大了,承担风险的责任心日减。不但如此,还常告之学生,针宜浅,药宜轻,治病以调气为先。
“本草言明十八反,半蒌贝蔹及攻乌,藻戟遂芫俱战草,诸参辛芍叛藜芦。”最早由张子和的《儒门事亲》提出,把附子与乌头混为一谈的,是近代的中医药工作者。问题是,十八反中的这个“乌”和附子是不是一回事?回答:不是一回事,但有关系。说有关系是因为,两者是同一种植物乌头的根,只是乌头是主根,而侧根为“附子”。说不是一回事,是因为两者本是同根生,但属性差异很大,乌头偏攻,而附子偏补,所以,《本草经》将其归为两类药,而且,附子和乌头的配伍忌宜是不同的,在《本草经》卷三附诸药制使中,有这样的记载:瓜蒌、乌头条:“瓜蒌,枸杞为使,恶干姜,畏牛膝、干漆,反乌头。”“乌头,乌喙、莽草为使,反半夏、瓜蒌、贝母、白籢、白芨,恶藜芦。”而附子条:“附子,地胆为使,恶蜈蚣,畏防风、甘草、*芪、人参、乌韮、大豆。”三条记载的非常清楚。
如果张子和根据的是《神农本草》,而现代人根据的是张子和的《儒门事亲》,那么可以说,现代人是曲解了张老先生。附子并不与任何药物相反,只有相恶相畏而已。而且,相畏药物之间,还是临床常用药物组合,如附子与防风通经活络,附子与人参回阳救逆,附子与*芪固表止汗等等,我现在还可以加上一条,附子与瓜蒌化痰温阳。不要因为两个药生长在一起,就认为它们是同一种药,不要因为A药物中含有B药物中的成分,就把A当做B,这是不科学,起码不符合古代中药的分类原则,中草药中类似乌头和附子的情况有很多,如桂枝和肉桂,枳实和枳壳,莪术和姜*,槟榔和大腹皮等等,怎能将两种药当做一种药使用呢?
一次不经意的疏漏,让人浮想联翩,夜难成寐,也让我对附子和瓜蒌多了一份认识。感叹做事谋生之难,无过于中医医生了,不能像西医一样大刀阔斧,惊天动地,只有默默修和,凭脉辨证,因人因症,遣方用药施针,毫无程序可言,呕心沥血,处心积虑,世上又能有几人能理解。人已老矣,气衰力乏,体弱珠*,今生已无他求,唯有尽心竭力行医为业,盼上对天下对地,中对良心,不辜负病人的信任,夫复何求。文尾我想起了《理瀹骈文》中的两句话:“术日以精,怀日以虚;名日以高,行日以谨。”以此自勉,努力向学,悬壶济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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